晚上十點，程息躺在床上, 遲遲未入睡, 距離陳觀出海已有一周。

程息摸出手機, 給陳觀撥了個電話, 等了一分鐘，才被接通。她側臉墊在枕頭上, 甕聲甕氣問：“你什麽時候回來呀？”

陳觀拿著手機, 出了船艙:“下周一, 還沒睡？”

程息嗯了聲。

陳觀問：“你媽什麽時候能出院？”

程息琢磨道：“還有兩周吧。”

話音落下，兩人都靜默不語，也清楚這時間意味著她也快要回C市了。

程息吸了吸鼻子 , 陳觀聽見了，他皺眉：“感冒了？”

程息嗯了聲，含糊道：“有點。”

陳觀：“吃藥了沒？”

程息打了個哈欠, 閉著眼, 漫不經心道：“吃了顆退燒藥。”

陳觀見她語氣有點困倦，又叮囑了幾句, 便掛了電話。

何哥出來抽煙, 笑了笑道：“程息的電話？”

陳觀微微點頭。

“也就程妹子能鎮得住你。”何哥給他散了根煙, “這次回去, 帶程妹子上我那兒吃飯。”

……

陳觀回來那天, 他洗了個澡，開車到醫院去接程息。他剛出了電梯，便碰上周雅紓。

周雅紓微微一笑：“出海回來了？”

“嗯。”

周雅紓一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裏, 故作輕松道：“能否談談？”

兩人走到樓道口，周雅紓狀似隨意道：“你和程小姐覆合了？”

陳觀擡眼盯著周雅紓，目光透著幾分打量的意味。

周雅紓低眉一笑，不卑不亢道：“陳觀，這麽多年，你應該知道我的心思，我原打算過兩個月再和你說，倒沒想到突然冒出來一個程小姐。”

陳觀眉頭微蹙，周雅紓對他的心思，陳觀是清楚。但她從來沒扯明，陳觀也就沒去捅破這層窗戶紙，對他來說沒有這個必要。

然而如今她明晃晃地提到臺面上了，他也不能再揣著明白裝糊塗了。他從兜裏掏出了包煙盒，隔了兩秒道：“雅紓，我對你沒有那個意思。”

周雅紓笑笑道：“你這拒絕，可真不夠留情面，好歹我也是你阿姨的主治醫師。”

陳觀沒說話，點了根煙。

周雅紓：“你真要和程小姐再在一起，據說你們當初分手，也是因為你們兩人的差距，你覺得她這次是真心的？聽說這幾年她談了個男朋友，看來她對你的感情也沒那麽深，你就不覺得你是他的退而求其之？”

陳觀面上不見波瀾 ，他兀自抽著煙，仿佛她說的只是別人的事。

周雅紓莫名覺得幾分挫敗，她故意用話激怒他，然而他的神色卻沒有絲毫變化。她嘴角微沈，繼而問：“那天在你家，你說送我，是不是因為程小姐在的緣故？”

陳觀看了她一眼：“那天的事，抱歉。”

周雅紓臉色白了白，她輕笑了聲，平靜道：“我要問的話，說完了 ，你走吧。”

陳觀從樓道出來，接到程息的電話。

“你在哪兒呢？我在樓下，就看到你的車了，你人去哪了？”

“你等會，我這就下去。”

程息站在車外，等了會兒，才看到陳觀從住院部出來，她迎上前：“怎麽跑樓上去了。”

陳觀接過她的手中的小行李袋擱在後車座裏：“有事耽擱了會兒。”

程息隨口道：“什麽事啊？”

陳觀合上車門，說：“周雅紓找我說件事。”

程息神色微楞，沒吭聲。

陳觀看她：“怎麽了？”

程息心裏微悶，她輕聲問：“她和你說什麽了？”

陳觀笑了下，走到她身前，擡手握住她的手腕，指腹摩挲著她手腕內側的皮膚：“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兒，我都解決了。”

程息仍不作聲。

陳觀低眉看她：“不相信我？”

程息抿了下唇，淡聲道：“沒有。”

她擡手拉開副駕駛車門，想要坐進去。被他握住手腕的手一緊，拉得她湊近他幾分。

陳觀一只手搭在她身側，他低下了頭，盯著她的臉：“心情不好？”

程息：“沒有。”

陳觀這人其實不大愛向人解釋什麽，如今看她這副悶悶不樂的模樣，他擡手碰了碰她的臉：“我和她真沒什麽。”

程息扯了個嘴角，笑道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
陳觀捏了捏他的手，有意逗她：“真知道了，不再亂吃飛醋？”

程息擡手推了下他的肩膀：“滾，誰吃醋了。”

陳觀見她心情好了點，這才放下了心。

兩人上車，陳觀問：“今晚著急回醫院嗎？”

程息歪頭看他：“我爸看著，我明天去醫院。”

陳觀目不斜視：“何哥讓我帶你上他那兒去吃晚飯。”

程息面露遲疑。

陳觀笑道：“不想去就不去。”

“不是，趙鴻風去不去？”

聞言，陳觀偏頭看了她一眼：“這麽怕他？”

程息撇撇嘴：“自從我和你分手後，他對我就有好臉色。”

陳觀喉嚨裏溢出一聲低笑。

程息擡眼瞪他：“你還笑。”

陳觀寬慰她：“我在跟前，他不敢怎樣。”

程息還是跟著陳觀去了何哥家，趙鴻風同高璐自然也在場。

趙鴻風早就從何哥那兒知道程息和陳觀又在一起的事，他心裏雖然為陳觀不平，但這會也沒多為難程息，待她也就冷冷淡淡。

倒是高璐看不過去，為趙鴻風解釋了句：“他今兒心情不大好，程息姐，你別跟他計較啊。”

程息唇角微彎：“沒事。”

何哥的妻子梁欣，性子和善。程息同高璐幾次要去廚房搭把手，都被梁欣趕了出來，讓她們兩在客廳看電視。

陳觀同趙鴻風在陽臺談事，趙鴻風道：“觀哥，你真跟程息和好了。”

陳觀嘴裏咬著根煙，含糊嗯了聲。

趙鴻風皺眉：“我瞧著那周醫生就比程息順眼多了，你怎麽就栽她身上了呢。”

陳觀抽了口煙，笑道：“行了，你對她也客氣點。”

趙鴻風哼笑了聲。

陳觀側眸：“聽見了沒？”

趙鴻風嗤笑了聲：“行了，也不知道她給你灌得什麽迷魂湯。”

等到了六點，幾人才上了桌。

一開始，氣氛倒也還好，程息全程眼觀鼻鼻觀心吃著碗裏的菜，偶爾何哥問幾句，程息笑笑搭了句腔。

到了後半程，趙鴻風忽然話鋒一轉，拿著杯子看向程息，面上掛著笑臉，不鹹不淡道：“程妹妹，你這和觀哥又覆合了，來，我敬你一杯。”

桌上幾人，目光都落到程息身上。

程息握著杯子，也沒多說什麽，她喝了兩口。

她剛放下杯子，趙鴻風就道：“你這不夠意思啊，不該全部喝完麽？”

氣氛一時陷入僵局，高璐拍了趙鴻風一下，壓低聲音道：“趙鴻風，你幹什麽呢？”

何哥也笑著解圍：“程息，鴻風估計是喝大了，耍酒瘋呢，你別聽他的，吃菜吃菜。”

趙鴻風卻道：“這都哪到哪兒了，我酒量還沒這麽差勁。”

見狀，陳觀皺眉，動了動唇：“鴻風……”

程息手在桌下悄悄覆在陳觀的手背上，陳觀扭頭看她，程息微微笑了下，她拿起酒杯將剩餘的酒一飲而盡，她看向趙鴻風，目光灼灼：“鴻風哥，這樣行了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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